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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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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伏在北寰言耳邊低聲道:“你想讓祖父挑些信得過的人,去頂了這次因為工部左侍郎案子牽連的所有官員的位置?你不想讓那些原本應該論資排輩往上升職頂替的人,去往應該去的位置?”

北寰言點頭,回道:“你殺人,他救人。為的就是要借我的手拉工部左侍郎下馬,這一趟查下去,工部四司裏少不得要查出幾個幫助池修城成事作弊的主事。”

“你覺得那人想要的不是工部左侍郎的位置,是想要下面具體做事的位置?”郭學林眉宇間有了凝重之色,他似乎也想到了什麽,跟北寰言心照不宣,“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想法很危險?!而且你讓我祖父做的事,很得罪人?”

北寰言頷首,他知道。

郭學林眼眸微瞇,盯著北寰言:“若我祖父真的如你所願,安排自己人空降那些空缺的位置。少不得要被禦史臺參一本結黨營私……這人情你準備怎麽還給我?”

北寰言靜靜地望著郭學林,唇齒微動:“這事了結以後,陛下自會知道郭府良苦用心。更會知道你郭學林在這事裏起到的作用。

“即便是陛下一開始對郭府有些誤會,也會因為後來知道真相而心存愧疚。

“中書令已經是群相之首,官位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已經做到頭了,可你還沒入仕不是嗎?

“只要陛下心中對郭府存有愧疚,在你祖父那裏補不回去,也一定會補在你身上。

“外放之地,可以是嶺南荒蠻之地,也可以是江南魚米之鄉。這人情,根本不用我還,陛下自會記在心裏,福澤郭府。”

郭學林盯著北寰言,忽然覺得這人駕馭人心的能力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他日日跟在祖父身邊耳濡目染都不如北寰言這般有膽識、有遠見。

他謀的,是陛下的心思。

北寰言垂眸,繼續道:“到時候,那些‘事出有因’而空降的那些郭府的門徒,也會因為頂了差、破壞了那人局的功績而被留用。這買賣不過就是要你郭府忍一時之痛,換萬世之秋。郭府不虧。”

這賬北寰言算得清清楚楚。

天大的好事擺在郭學林面前,他還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他不僅入仕以後不會外放去苦寒之地,還可以為他日後在朝廷之上博得一些人脈,何樂而不為呢?

“這事,”郭學林不動聲色,“我要回去跟祖父商量一下。”

北寰言點頭:“應該的。”

“時間不早了,查看完就回去罷。”郭學林望了一眼月高。

北寰言看向淩信:“還有什麽要查看的嗎?”

淩信搖頭。

三人便一起騎馬,往城裏趕。

北寰言與淩信把郭學林送回郭府,才一起打馬回了臨府。

淩信一路疾走回了蔚兮堂,北寰言跟在後面,加了幾步都追不上。

等他進了蔚兮堂,淩信卻又站在院子裏插著腰等他。

“怎麽了?”北寰言走過去,“怎麽感覺你不太高興?”

淩信冷笑一聲:“我哪能不高興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好說話。”北寰言蹙眉,“別陰陽怪氣的。”

“你什麽時候跟郭學林關系那麽好了?”淩信也不跟北寰言繞彎子。

“就是你在宮裏替景叔養傷這段時間的事。”北寰言一本正經地回答。

“廢話!”淩信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怒火,“我當然知道是這段時間的事!你們有什麽事是不能當我面說的,還要在我面前說悄悄話?!”

北寰言楞了一下,解釋:“我怕隔墻有耳……”

“你怕隔墻有耳就應該把話放在肚子裏回來說,而不是當我面說悄悄話!”淩信聲音驟大,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大聲吼過北寰言。

北寰言怎麽也沒想到淩信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他楞楞地望著淩信,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淩信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在宮裏待了大半個月,出來就去找北寰言,怎麽他還當他的面跟別人說起了悄悄話。

他一路上一直壓著怒火,直到回了蔚兮堂才發了出來。

北寰言蹙眉,他有點懵。

淩信見他一臉木訥的樣子,就知道自己這火沒發明白。

最少北寰言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淩信不想這麽晚跟北寰言吵架。

臨允的寢室離蔚兮堂太近,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若是說話聲音太大,難保不會把臨太傅吵醒。

他見北寰言沒反應,當即甩袖回屋。

北寰言見淩信氣鼓鼓地回了房間,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誰知淩信卻直接把他關在了門外,根本不想聽他解釋。

北寰言垂眸,站在門外,低聲道:“淩信,你是不是生氣了?”

淩信靠在門上,聽見外面北寰言說話,心道,廢話,難不成這是高興的表情嗎?

“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北寰言又問。

淩信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跟北寰言說話,只是趴上床,用被子蓋住頭。

北寰言聽見屋裏的動靜,一臉不解。他回頭看跟在身後的流雲流風,想尋求幫助。

誰知流雲流風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他倆雖然同為北寰言的親衛,但平時在暮雲峰訓練項目繁多,每天光是把課程學完就已經精疲力盡了,哪有時間跟同門吵架。

北寰言回過頭望著淩信的房間,撓撓頭,他到底是怎麽了?

北寰言沈思片刻,還是叩了一下門,輕聲道:“你先休息,明早我再與你解釋。”

淩信耳力極好,捂著被子也能聽見北寰言說什麽。

他聽見北寰言在外面嘆了一口氣,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淩信翻起被子,氣鼓鼓地躺在床上。

淩信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從宮裏出來,去找北寰言看見他跟郭學林關系好得跟一個人一樣會如此生氣。

好似他在不在,與北寰言而言沒什麽差別。

虧得他還擔心他在外面查案會有危險,現在看來,北寰言已經結交了一個跟他志同道合,跟他一般聰明的朋友。

郭學林。

這個人名字在許都太響。

響到就連淩信這種從不跟世家打交道的人一聽見那個人的名字就知道他有什麽本事。

看郭學林比他都健碩的身形,家裏也一定請了專門的師父教授他武藝。

淩信想起方才有些話北寰言要避著他跟郭學林說,心裏就不舒服。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北寰言那被郭學林給比了下去。

煩死了……

淩信一骨碌爬起來,翻窗出了屋,往後院的校場去。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累得腿都擡不起來了。他還是體力不濟,新學的步伐只是走兩遍就已經腿腳發軟。到底是不如爹爹功底深厚。

一想著自己新步伐沒辦法隨心所欲的施展,淩信就更煩了。

他回來也懶得洗漱,褪下外衣就睡著了。

*

翌日清晨,淩信是被高升的日光晃到眼睛,才緩緩轉醒。

一看就已經過了辰時。

淩信撐起身,坐在從床上發呆。好一會兒他才完全清醒,準備開門去打水洗漱。

不成想一開門,就看見北寰言衣衫齊整的在外面端著水,等他。

淩信看見北寰言下意識地問:“你沒去大理寺點卯?”

後又想起他在跟北寰言鬧脾氣,便轉身就要合上門。北寰言用腳抵住門,要往裏進。

淩信也不敢真的用力關門,只能把北寰言讓進來。

“你今日進宮嗎?”北寰言把水放在盥洗架上問。

淩信不言,轉身踱步到窗邊,開始閉眼吐納。

北寰言看他不理他,便踱步到他身邊,跟他一起練吐納。

淩信本就不高興,今日讓北寰言進來就是想聽他解釋。誰知他一早在外面的等他,進來一個字不說。偏北寰言態度跟平日裏沒什麽兩樣,甚至還會幫他打水。

敢情這事,只有他覺得不爽,北寰言沒什麽感覺。

淩信懶得練了,轉身就抄起外衣,往外走。

北寰言蹙眉,快走兩步,拉住淩信:“我哪裏惹到你了,你好歹說清楚了我才知道……”

淩信掙開北寰言手,把外衣套上:“沒有,是我小肚雞腸。”

“淩信。”北寰言沈下聲。

“我最近事多,要住宮裏。”淩信道,“我就是回來跟臨太傅說這事的。”

“淩信!”北寰言也動了怒。

淩信轉身看了一眼北寰言,終是沒再說什麽,轉頭去前廳找太傅說話。

北寰言心口猛地一抽,一股煩躁情緒湧上心頭。

仔細回想淩信昨晚說的話,他似乎是不滿自己跟郭學林走得太近?

淩信……這算是跟他鬧別扭了?

這要怎麽辦?

還以為他睡一覺就不會想那麽多……

北寰言踱步回蔚兮堂,看見淩信出來時候沒關門,便要去幫他把門關上。

合門的時候,發現他昨晚換下來衣裳與換下來的寢衣就那麽丟在腳踏上,輕嘆了一聲,走過去,幫他把衣裳撿起來,讓流雲送去浣洗。

他在淩信的房間裏站了好一會兒,才發覺淩信屋子裏的小書房有整整三面墻的醫書。

他什麽時候讀了這麽多醫書了?

北寰言走到偏室書房,隨便拿起一本醫書,那醫書早就被淩信翻的書角磨損嚴重。裏面每段話都有淩信筆跡,寫的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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